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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陵镇少年杀人事件
发生在8月1日晚辽宁省抚顺市新宾县永陵镇的特大杀人案,截至发稿时共造成8死5伤。凶手是一名17岁的少年,导火索是他与16岁的女友闹矛盾。8名死者中,除其中两位是女友亲属外,其余6人均为毫无关联的陌生人。这起杀人事件,混杂了少年世界里的迷茫和成人世界里的冷暖。
永陵镇
8月1日,星期三。永陵镇多云转阴,气温开始下降。新闻报道说,未来两天,今年的10号强台风“达维”将会在辽东半岛登陆,抚顺也将迎来强降雨。
永陵镇位于抚顺以东120公里处,因境内的清代陵寝永陵而得名。罕王路是小镇唯一的主干道,沿街密布着门面房和居民楼。往常每到夜幕降临,街旁满是饭后散步的,街边吃烧烤的,麻将馆里打牌的,小广场上跳舞的,偶尔还有操外地口音的旅行者。就这一天,由于气温降低,街上显得冷清了不少,小广场上的舞曲始终没有响起。到20点多,除了个别几家门面房还亮着灯,大多都已经打烊了。
16岁的少女李杰(化名)前几天刚从乡下的外婆家回到镇上。这个暑假对她来说,谈不上高兴,在刚结束的中考中,她只考了300多分,远远不够新宾县的高中录取线,不过,家人商议后,还是决定缴纳一笔1.8万元的赞助费,让她继续上学。
李杰的大娘叫李萍,今年44岁。三四年前,他们家在镇上的金银塘小区买了一套楼房,便从老家赫图阿拉城村搬来居住,丈夫则远赴韩国打工。平日,李萍每天都要回到的5公里外的赫图阿拉古城去上班,在食堂负责给80多名员工做饭。村民们印象里,李萍性格外向,热心肠,“是李家门里最好说话的人”。
李杰12岁时,母亲就去浙江打工,一年也就回来一趟。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,在村里种地,农闲时也出去找活干。母亲外出后,李杰就一直跟着大娘生活,与小她1岁的堂弟李东(化名)一起在镇中学上学,很少回村里。放假后,大娘催她去看看外婆,她只待了4天就回来了。相比乡下,她更喜欢住在镇上,因为大娘家里有电脑,上网更方便,这是她最大的爱好。
几个月前,李杰在网上聊天认识了抚顺的17岁少年李恒(化名),两人于6月份见面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。未能证实的消息说,短短两个月,李恒为这份感情付出了六七千元,大部分都花在李杰及其家人身上。李恒来过李萍家至少3次,但是,李萍并不赞成两个年轻人继续交往。
往常忙完一天工作的李萍,经常会去村头的小卖部打会儿麻将,但这一天她拒绝了麻友的邀请,说侄女李杰脸上起了疙瘩,她特意去买了药,便急匆匆回家了。或许她并不知道,就在这个下午,李杰和李恒发生了激烈的争吵。李杰已经明确提出分手,但李恒坚决不答应,在他看来,导致他们分手的最大障碍就是李萍一家人。电话里,弟弟李东为堂姐打抱不平,他告诉李恒:“我指定不能让我姐嫁给你。”李恒愤愤地回应道:“那我就杀了你们全家,第一个杀的就是你!”
凶杀第一现场
大约在18点,李恒搭上了去永陵镇的长途车。从抚顺市区出发,到永陵大概要两个半小时。当地一位知情人透露,出发前,李恒去旧货市场买了一把三棱军用刺刀,也可能是一把机床上用的三棱刮刀,但所有伤者对这件凶器的描述均一致:“一尺多长,三棱形状,锋利无比。”出门前,他给父亲扔下一句话:“我要去永陵杀了他们全家。”李父急忙打电话到永陵派出所,但是并没有引起值班警员重视,警方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。接近当地警方的人士向本刊记者透露,李父无奈,又跑去抚顺市区某派出所报案,后来,该派出所派了警车拉着李父赶往永陵。
没人知道,李恒在这两个多小时的行程中经历了怎样的愤怒。他留着板寸平头,上身穿一件紧身黑色T恤,下身是迷彩裤和黑色高帮军靴,手上还戴着黑色的警用霹雳手套,以致后来街上的目击群众,有的还误以为他是外地来旅游的特战队员。
最早的凶杀,就发生在金银塘小区李萍的家中,本刊记者多方核实,时间应该在20点半左右。金银塘小区以前是镇上的粮库所在地,位于罕王路西段南侧,院里只有3栋居民楼,靠近马路的一栋底层是商铺,李萍家位于最里侧一栋的五楼,再往后便是农田。上楼前,李恒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一罐红牛饮料。
当时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,只能根据李杰的口供和案发现场来分析还原。接近警方的人士透露,李恒在路上给李杰打了好几次电话,后来李杰干脆不再接他的电话。李恒进屋后,应该与李萍发生了一定的争执和撕扯,有人曾听到过吵闹声。进过现场的一位人士告诉本刊记者,屋里地板上和墙上全是喷溅的不规则血迹,用抹布擦了好几遍才终于清理干净,据他推测,“凶手应该先是冲着李东来的,李萍上去保护儿子,才第一个被刺死。”这期间,李杰将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,一直没敢出声。
李萍全身被刺十几刀,她一边挣扎一边高喊,让儿子快跑。李东冲出家门往楼下跑,只是,他并没有选择往小区大门方向。或许是出于求救的本能,看到楼下的麻将馆亮着灯,李东冲了进去。麻将馆就开在李萍家那个单元门旁的一楼车库里,平时营业到22点。据一位当时在打麻将的女士回忆,麻将馆里三桌都有人,外面两张都是上了年纪的妇女,里屋还有一张桌,只有一位男士。当时刚刚调庄不久,李东突然慌慌张张冲了进来,一进门就想往麻将桌下钻,还没等大伙反应过来,一个小伙子便提着刀冲了进来,揪住李东就往他身上刺。这时,外屋的人都匆忙跑了出去,里屋的人则急忙关了灯插上门。
李东带着哭腔求饶,但是,对方并没有松手,反而是摁在地上一顿乱刺。事后尸检时发现,李东前胸后背被刺30多刀。
就在其他人纷纷跑开躲避的时候,只有49岁的高桂英没走,她想上前拉住李恒,“就听见她喊,‘小伙子小伙子,哪有这么打架的,你杀了他你自己可怎么办啊’”。可是,李恒非但没有住手,反而回头把刀刺向了高桂英。
高桂英的丈夫在家中排行老二,她信佛,又是镇上出了名的热心肠,由此得了个“孙二娘”的外号。她不幸成为这场惨案中的第三个死者,身中6刀。
无辜者之死
疯狂的凶杀过后,藏在卫生间里的李杰开始打电话给在外就餐的堂姐,一位在彩票站附近的朋友辗转接到电话是在20点57分,他匆忙赶往李萍家中,看到的是满地血迹。从麻将馆跑出的人,反应过来后开始打电话报警。知情人士透露,警方接到的第一个报警电话是21点5分。
警方的反应,成为惨案过后镇上争议最大的话题。一位匿名知情人透露,接警后5分钟,永陵镇派出所仅有的两名值班人员的确开车到了金银塘小区,但并没有鸣响警笛。眼前的景象显然出乎他们预料,随后他们又返回派出所开始调集警力,并向新宾县公安局汇报,请求刑警队支援。可是,这次他们遇到的凶手非同寻常,非但没有马上逃跑,反而开始了更疯狂的杀戮。
从麻将馆出来后,在金银塘小区门口,李恒遇到了董某。看到对方的样子,董问了一句,“你喝多了啊?”对方没有回答,上来就是一刀。董急忙躲闪,胳膊被划破,感觉不对撒腿就跑。他来到麻将馆,发现有人被杀,急忙打电话给家人,时间显示是21点10分。
离开金银塘小区后,李恒提着三棱刺刀,大摇大摆走过了罕王路。有目击者看到,他用手在刀刃上擦了一把血,甩向地面。可是,当时昏黄的路灯只亮了马路南侧一排,街道暗淡,目击者没有意识到甩向地面的是鲜血,更没有意识到这个持刀少年的危险性。
沿着罕王路北侧走了没多远,李恒走进一条小巷子。这是两栋楼房之间的一段泥路,靠近马路的一栋商住楼二楼上,挂着一个“幸福旅店”的红色霓虹灯招牌,43岁的老板李宝祥是本地人,这间旅店已经开了20年左右,据说是小镇上最老的旅店之一。沿街的一楼都是门面房,旅店的入口要绕到楼后面。除了二楼的房间,前几年李老板又买下后院一栋楼的一层几间做客房。
李恒持刀,直接奔向了后院这栋楼的一层一个开着门的房间。一个来自沈阳的小伙子,据说刚刚入住一个多小时,正躺在床上看电视,没有关门。李恒径直冲进去,将其刺死在床上。这位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姓名的无辜死者,成为惨案中的第四名死者。
从旅店房间出来后,在漆黑的巷子口,李恒遇到了一个正在打电话的中年男人。他叫孟宪涛,40岁,刚刚上任永陵电信分局局长不久。当时,在外面吃饭的他听说金银塘小区发生命案,正急忙往家赶,边走边打电话给家人,嘱咐家人关好门。但是,这通电话还没有打完,刀就刺进了他的后背。一位后院楼上的目击者看到,漆黑的楼下,有两个人像是在打架,但并没有什么争吵,很快,其中一个起身离去,另一个则躺在了泥地里,旁边的手机还闪着光。
事后尸检发现,孟宪涛也是身中十几刀,他是第五位死者。
往前没走几步,李恒看到了刚从旅店入口处走出来的老板李宝祥,他扑上去,将刀刺向李宝祥的右锁骨位置,然后迅速抽刀走开。李宝祥挨的这一刀,险些要了他的性命,后来从永陵医院转到抚顺,第二天又转往沈阳,现在仍在重症监护室里。李宝祥的哥哥告诉本刊记者,刀口很深,从右锁骨直插到左侧肩胛骨,所幸没有伤到大动脉才保住一命。
幸福旅店往东,过三四个单元门,就是何三牙社。这两家店同处一栋陈旧的商住楼,也是当晚这栋楼上仅有的两家亮灯的门面。性格敦厚的何三开了这间牙社也有好多年,现在基本让儿子何伟来打理。26岁的何伟,1.85米的个头,长得白白胖胖,早年上中专学了牙医,去年又考上丹东医学院的大专继续深造。
当天晚上,本来跟父亲在新宾县城的何伟,被朋友打电话叫回来给人镶牙。由于正值暑假,在盘锦当老师的舅舅也碰巧过来做客。李恒走到何三牙社后门的时候,舅舅杨勇正坐在靠近后门的一个椅子上,何伟则在靠近前门的工作区为患者镶牙。
“进来一个小伙子,我还以为是何伟的大学同学呢,正要站起来打招呼,对方亮出刀就刺过来。”躺在新宾医院重症监护室里的杨勇向本刊记者回忆当时一幕,“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话,只是闷声挥着刀不断地扎。”第一刀刺进了杨勇的右腹部,紧接着拔出来又要刺,被杨勇用左手死死抓住,结果导致四根手指的筋全部断裂。
听到后面的吵闹声,何伟跑了过来,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刀已经刺进了他的腹部。忍着剧痛,何伟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从后门跑出去,而是返身又跑向前门的工作区,去喊两位仍然躺在治疗台上的患者快跑。结果,李恒紧跟着追上来,又连刺几刀。
何三牙社旁边一个手机店,老板刚刚跑回去准备关门,就看到何伟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敲门。“他身上都是血,捂着肚子用尽力气说,快送他去医院。”手机店老板回忆道。他们扶着何伟站在路边打车,这时候,何伟的妈妈也从楼上冲了下来,看到眼前血肉模糊的儿子,她恨不得冲到马路中间去拦车。可是,接连两三辆出租车,都没有停下。看到前面不远处路边停着一辆警车,何伟妈妈跑过去央求警车里的人送儿子去医院,但对方拒绝了,“他们说这不是他们的职责,让我们自己想办法”。事情过去两天,说到这里,何妈妈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。
最终,终于看到一个认识的司机,答应送他们去医院,可是,这时的何伟已经瘫倒在路边没了知觉,身下是一大摊鲜血。永陵医院又叫新宾县第二人民医院,也在罕王路旁,距何三牙社不过500米远,当晚值班的医生只有一个人。有受害者家属气愤地向本刊记者痛诉,浑身鲜血的伤者刚被送到医院的时候,医生竟然束手无策。
何伟最终没有抢救过来,其中一刀刺中了心脏。他是当晚的第六位死者。
与此同时,小镇上的电话通话开始激增。朋友亲属间开始相互联系,各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说法也迅速蔓延,有人说镇上来了杀人狂,有人说凶手不止一人。几乎是在短短几分钟内,绝大部分沿街商铺都落下了卷帘门,人们纷纷在恐惧中等待警笛响起。
蜂拥而至的报警电话,不断向永陵派出所、新宾公安局甚至是抚顺公安局涌来,占线,还是占线,有人开始打120电话,开始破口大骂。
匆忙赶到的李恒父亲,还是来迟了。未经证实的消息源告诉我们,李恒父亲和抚顺来的警察赶往永陵派出所的时候,派出所警察还以为对方是来闹事的。
疯狂的杀戮并没有停止,李恒提着滴血的刀继续往前走。马路斜对面,一个烧烤摊旁,三个小伙子正在喝酒,看到有陌生人走近,他们本能地盯着来者。李恒犹豫了一下,没有继续靠前,又折回马路南侧。烧烤摊老板接到电话说,杀人狂来了,扔下摊位就跑了,正在吃饭的那三个小伙才反应过来,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。
一个迎面走过来的中年男子,被他刺伤了胸部,所幸立刻逃开了。
一个卖西瓜的中年妇女还没来得及收摊,镇上人都叫她罗娟子,没有躲过这一劫,被李恒当场刺死。
一个在医院当清洁工的中年妇女,当地人还叫不出她的姓名,她是河北人,刚刚嫁到永陵不久,成为当晚第八个也是最后一个死者。
继续往前走,拐进育才小区的胡同里,李恒将路上的王全德刺伤。王全德捂着伤口给他妻子打电话喊救命,妻子急忙从旁边的麻将馆里招呼了四五个正在打麻将的男子。追赶下,李恒跑向巷子里的物资楼。
杀戮终结者
物资楼是一栋独栋的六层居民楼,坐落在车站旁边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里。贺刚(化名)夫妇刚搬进来才两个月,他们住在五楼。这天晚上,贺刚跟朋友喝了点酒,早早地就躺下,跟12岁的儿子一起睡了。
妻子张梅(化名)听到楼道传来敲门声,但是没有开门关门的声音。不一会儿,自己家的防盗门也被敲响了。“楼下跑水了,借个扳子用用。”张梅听着敲门的是个小伙子,想到自己刚搬来不久,或许是楼下的邻居,便一口答应,“家里没有扳子,我给你找把钳子去吧”。
从厨房找了一把钳子,张梅打开了防盗门。可是,刚裂开一道缝,一把尖刀就深深地刺进了张梅的胳膊里。“他想往屋里冲,我就死死地顶着防盗门,还以为是抢劫的呢。”躺在病床上的张梅向本刊记者回忆,“我一边死死抓着刀,一边还跟他说,小弟,你别急,姐给你钱,伤了没事儿,我自己去看病,你放心走就行。”
李恒似乎是被张梅的话给说愣了,迟疑了几秒钟,紧接着,又要把刀刺向张梅的腹部。忍着剧痛,张梅再次抓住了三棱军刺。“我赶紧喊老公,可是又不敢大声喊,怕激怒他,冲到卧室去,儿子和老公可就没命了。”张梅说。每用一下力,她都能感觉腹部的血热乎乎地涌出来。张梅捂着不断冒血的伤口,拼命把李恒推到门外,然后用脚踹上防盗门,“我当时想,要死就死我吧,千万别伤了儿子。”
僵持中,老公贺刚从卧室冲了出来。身高超过1.80米、体重将近200斤的贺刚是个大块头,他一把摁住李恒,夺下了他手里的刺刀。眼看刀丢了,李恒一下子泄了气,瘫在地上,对着贺刚说:“哥,求你了,你整死我吧!”
可是,趁贺刚回头询问张梅的伤势时,李恒又挣脱了,从五楼的楼梯一头扎向四楼,然后跑开,冲进了对面一栋楼里。由于楼道里没有灯,贺刚他们不敢贸然进去。围追的人很快多起来,大家拿着石头堵在楼道口。警察也终于赶到了,此时距离第一起命案,已经过去了50分钟。
没有怎么僵持,李恒就从五楼楼梯窗户跳了下来,重重地摔在地上。警察上去给他铐上手铐,拍了照片,大伙围拢着,这才看清了这个脸上和手上沾满鲜血的少年凶手。
张梅是自己赶到永陵医院的。一路上,她还在纳闷,怎么可能有这么嚣张的抢劫犯,竟然敢挨家敲门。她说,到了医院,已经有四五个人躺在急诊室,身上都是血肉模糊,手忙脚乱的医生根本顾不上轻伤的她。直到这时,她才明白过来,原来刚刚被她和老公夺下屠刀的不是抢劫犯,而是已经夺走了8条人命的“杀人狂”。
凶案后第三天,我们去医院采访张梅夫妇,性格开朗的张梅虽然有说有笑,但对陌生人的恐惧还是会伴随着她。旁边一位胸部被李恒刺伤的男子,甚至数次在噩梦中被惊醒。这种深深的不安全感笼罩了小镇,我们去金银塘小区采访时,敲了十几户人家的房门,只有一家男主人打开了防盗门,其余都是隔着防盗门完成的对话。即便现在被小镇上的人奉为大英雄,贺刚和张梅还是在结束采访后,特意嘱咐本刊记者为了安全,不要使用他们的真实姓名。
与凶案的惨烈形成鲜明对照的,却是警方行动的迟缓和无力。即便警察的确在5分钟就抵达了案发的第一现场,但之后凶手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杀戮持续了半小时之久,警方未能组织有效围捕和狙击,还是让小镇上的居民义愤填膺。
凶手之谜
8死5伤,这样残忍而且漫无目标的杀戮,即便在全国来说,也属罕见。而更罕见的是,凶手竟然是一个17岁的少年。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他的成长中到底经历了什么?
很遗憾,寻找李恒的过程并不顺利。李恒本人跳楼后,造成脊椎和骨盆粉碎性骨折,现在还在抚顺市一家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,双脚铐着铁链,由特警层层看守。医院方面已经为他组织了两次会诊,CT、核磁共振等各项检查费用已经花了8000多元,但至今仍然没有恢复清醒开始交代。
与李恒最接近的两个人他交往了只有两个月的女朋友李杰,出于安全考虑仍然被警方监视居住;而李恒的父亲也消失了,有人说他也在警方的控制中。接近警方的人士告诉本刊记者,当晚父亲在永陵派出所得知儿子已经闯下弥天大祸后,瘫坐在地上,任凭警察怎么盘问,半天也没说一句话。
李恒的家淹没在抚顺市新抚区一片破旧的老式楼房中,据说是他父亲单位早年分的福利房。周围邻居告诉我们,李恒父亲在当地一家老国企上班,有人说与李恒母亲已经离婚多年,也有人说他们并没有离婚,总之这是大家眼里陌生的一家人。在他们印象里,李恒并不算调皮捣蛋的孩子,不讲究穿戴名牌,性格内向,有点一根筋,“看眼神好像是不太灵光的那种孩子,见了人也很少打招呼”。
读完小学后,李恒没上几天初中就退学了。他一个小学同学告诉我们,是因为李恒不按时上学,学习成绩又不好,被老师劝退的。此后这个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少年便开始了变动不定的打工生活,干过建筑队,据说还曾经在当地的娱乐场所当过服务员。未经证实的消息说,案发后警方从李恒身上搜出了一种名为盐酸曲马多的精神类药物,并从他的血液中检查出毒品成分。只是,我们无从得知,与李杰这份虚幻而短暂的爱情,对李恒来说,到底意味着什么。
从8月3日凌晨开始,由于受到10号强台风“达维”登陆辽东沿海的影响,辽宁全省普降大雨。我们去永陵镇采访的8月3日上午,虽然雨已经下了一夜,但罕王路沿街的商铺老板告诉我们,凶杀发生的地方,雨水混杂着血水变成了暗红色,仍然没有完全消退,后来不得不由洒水车出动清洗了一遍。入夜,沿街商铺就早早关门了,冷清的小镇上几乎看不到一个悠然散步的行人,只有“幸福旅店”的红色霓虹灯在暗夜里一闪一闪。